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?
在找男朋友的时候,女孩子会看重些什么?听说要长得好看,声音好听,还要有才华?这个问题并不仅仅困扰着男性人类,想要读懂她们的心思可真是不容易。
为了讨妹子的欢心,雄性鸟类付出了太多努力,毕竟长成什么样才能算有魅力、吸引人(鸟),还是由她们说了算的……
女性定义美?
为什么孔雀开屏那么漂亮,画眉鸟的歌声那么花哨婉转,北美驯鹿的大鹿角那么威武雄壮?
孔雀回首。图片来源:https://www.zcool.com.cn
达尔文也思考过类似问题,并在1871年出版的《人类的由来及其性选择》(《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》)一书中,给出一个说法:这是因为性选择(sexual selection)的存在,使得两性中的一方(通常是生殖细胞过剩的雄性)为争夺交配机会而竞争,致使有助于竞争的“漂亮”性状得到巩固和发展[1]。
简单来说,因为雌性喜欢漂亮的、闪光的、鲜艳的羽毛,喜欢“甜言蜜语”、“花言巧语”,喜欢动感的的舞蹈、富有节律的舞姿,所以那些拥有对应性状的雄孔雀、雄画眉鸟、公鹿便有了更多繁殖机会,自然也就有了进化优势,就会有更多携带它基因的后代会更多(即适合度收益增强)。
因此可以说,审美基本上是由女性引领的。
然而,变美以及维持美,都是很昂贵的。孔雀的长尾巴(实际是尾上覆羽)固然漂亮,但对于在林间飞行穿梭、躲避捕食者来说,是一个大大的累赘。北美驯鹿的大鹿角在繁殖季过后就要脱落,等到第二年春天再快速长出来,这是一种平衡效用与消耗的进化策略。显然,如果不能增加自己的性吸引力,头顶着大而碍事的鹿角是很“愚蠢”的,它们容易勾连在树枝上,还可能与同类的鹿角撕扯在一起,不及时分开的话二者都会饿死[2]。
对一只雌鸟来说,通过检查雄鸟所持有的昂贵标的物的数量或质量,然后严格履行进化内置的择偶偏好(mate preference),就能筛选出实力雄厚者,以免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生殖资源[1,2]。这是鸟类界的通行规则,只不过不同种类的雌鸟在选择“男朋友”的时候有着不同的喜好。
漂亮的红尾水鸲,尾羽与覆羽是滑腻的栗红色(Rhyacornis fuliginosus),喜欢在溪流、河谷和岩石间活动,会在地面上奔跑啄食昆虫。遇见人类时,会紧贴水面飞翔遁去。图片来源:网络。
“花言巧语”的背后
对鸟类来说,学唱歌是一件难事。因为这对鸟类大脑有结构和功能上的要求,会消耗额外的能量,而且还占用了本该用来觅食的时间,并因此增加暴露于捕食者的风险[1]。要知道,人类打鸟的一个入门级经验就是按“声”索鸟。但有意思的是,雌鸟可以通过听歌,来判定雄鸟是否携带了优良基因,诸如可以保护领土、更好照料后代等[1,2]。
具体说来,鸣禽大脑中与歌曲相关的部位是前脑区,它的发育和完善主要在雏鸟期。因此,如果这一时期前脑区受到物理伤害或者营养供应不足,那么成年后便会在“歌唱能力”上出现缺损。所以,想知道一只雄鸟的童年过得好不好,听听它的歌声就知道了:
那些幼年时期食物供应丰盛的雄鸟,在成年后鸣叫更频繁,叫声也比那些幼年期饥饿过的雄鸟更复杂,它们的后代数量也多于后者。亦即,雌鸟更青睐于幼年期“幸福”的雄鸟[1]。
欧洲椋鸟,能模仿其他鸟类叫声,发出机械声或长笛的声音。19世纪末被带入北美洲,一跃成为全球十大入侵物种之一。它们可集结成100万只的鸟群行动,形成罕见的鸟类“漏斗云”,对航班、农业经济造成巨大损失。图片来源:网络。
英国Lancaster University的研究人员证实,这种“营养应激假说(nutritional stress hypothesis)”或“发育应激假说(developmental stress hypothesis)”在多种鸣禽身上都是成立的,比如河乌(Cinclus cinclus)、欧洲椋鸟(Sturnus vulgaris)、麻雀(Taeniopygia guttata)、歌带鹀(Melospiza melodia)等等[1]。这类应激假说的核心思想是,营养是制约动物从受精卵、出生到发育成熟的重要因素,动物机体内存在一整套营养感应(Nutrition Sensing)和营养应答(Nutrition Response)反馈系统。如果缺乏营养(比如总氨基酸缺乏),细胞只能激活自噬来维持存活,进而影响动物幼年期的各种发育进程[1]。
其实,营养应激假说在人类身上也是成立的。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”也是有科学依据的,原因之一,就是糟糕的营养状况和生存压力在孩子基因组上留下了甲基化印记,也就是在基因组DNA上打上了甲基(——CH3)“补丁”,会影响一些基因的正常工作,比如使得女孩子的青春期提前,而后者与女性成年后生殖系统风险的升高相关[1,2,3]。可以说,那些看似简单粗暴性选择的背后,并不是全为了审美,而是为后代挑选出最优质的“父亲”。
河乌雏鸟在出生9天内,营养状况打分高的,成年后叫声更复杂。图片来源:参考文献[1]。
颜控or声控,二选一?
为了迎合雌鸟为后代选父亲的“要求”,雄鸟要努力秀出自己。
有的鸟类甚至会作弊,比如哥斯达黎加蜂鸟。一般来说,蜂鸟的飞行本领超群,其大脑负责监控视野活动的神经核更大,占整个大脑的尺寸比值是其他鸟类的2-5倍,同时它们的肩关节和胸肌系统也很发达,每分钟可以拍打翅膀75次,能空中悬停、倒着飞,还能以55 km/h的速度在雌蜂鸟的“注视”盘旋、下降、花间穿梭[2]。
但当竞争过度激烈时,普通学霸也不值钱了,需要“加试”。对雄蜂鸟的“加试”要求它们先飞上高空,再像战斗机一样急速俯冲,这样气流从尾巴上的羽毛缝隙穿过,会发出哨音。显然,性能越好的“战斗机”俯冲速度越快,哨音也越强[2]。再加上雄蜂鸟普遍颜值高,头上红色的羽毛,在飞行中会因折射阳光而熠熠生辉,远远看上去像头顶一颗红宝石。欣赏这样的飞行表演,心情想必也是极好的。
然而,那些作弊的雄蜂鸟会把身体侧偏,同时尾部向前收拢,就好像人类拉长下嘴唇吹口哨一样。这样,即使俯冲速度大致相等,这种奇怪的俯冲姿势下发出的哨音也更响,有助于增加被雌蜂鸟选中的概率[2]。
实验室的安氏蜂鸟(Calypte anna),头顶、喉咙处均有散发金属光泽的羽毛。从不同角度观察,这些羽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,因为羽毛里有微小薄膜,可通过光学折射与干涉变幻颜色。图片来源:参考文献[2]。
不过,大部分鸟类还是规规矩矩参加考试的。牛津大学动物系的研究人员对比分析了518种鸟类的羽色二色性(plumage dichromatism,即羽毛颜色在雌雄之间的差异程度)与鸣叫复杂度之间的关系。结果发现:
即使在考虑栖息地类型、生态系统差异以及种间相互作用的因素在内,二者之间也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。简单说,那些羽毛艳丽而有性吸引力的雄鸟,鸣叫声比较单调;而鸣叫声富有变化的,羽毛颜色却偏暗沉[2]。
值得一提的是,这518种鸟类全部是雀形目(Passeriformes)的鸟类。看起来,雀形目的雌鸟没那么“苛刻”,但不是所有的雀形目鸟类都如此宽容,比如著名的极乐鸟。
性选择可能在多种信号通路(视觉的或听觉的)上权衡实现(trade-off)。图片来源:参考文献[2]。
雌极乐鸟:小鸟才做选择,我全要
在雌极乐鸟这里,性选择规则全变了:艳丽的羽毛、花哨的尾巴、华丽的歌鸣、浮夸的舞蹈……这些为吸引异性进化来的求爱表型(courtship phenotype),雄极乐鸟全要掌握!
这就逼得雄极乐鸟的必须才貌双全。这种鸟又叫做天堂鸟,1522年,西班牙船长胡安·埃尔卡诺把这种原产于新几内亚的鸟献给了西班牙国王,当时舆论惊呼这种鸟实在太漂亮了,好像是“来自天堂的鸟(birds of paradise)”,这也就是为什么这种鸟类的学名叫Paradisaeidae。汉语里“天堂”一词对应的正是“极乐世界”,所以我们称它“极乐鸟”。
一张图片不足以展示极乐鸟的美丽,因为41种极乐鸟各有各的美。它们生活在高山丛林深处,当地人很少见过下到地面的极乐鸟,所以传说它们是居住在天国,以天露花蜜为食的神鸟。图片来源:参考文献[2]。
美国康奈尔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逐一分析了40种极乐鸟的961个视频片段、176个音频片段,这些全部搜集自澳大利亚北部和新几内亚群岛。此外,他们还调取了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393个极乐鸟标本,最后统计发现:
雄极乐鸟羽毛的颜色种类与它能发出的鸣叫种类是正相关的,而鸣叫声与舞蹈精巧度也是正相关的。仅以鸣叫声为例,有鸦叫声、来复枪声、钟声等等。
也就是说,为了求偶,雄极乐鸟不但要颜值高,歌也要唱得好、舞也要跳得好,是名副其实的“全能型实力偶像”。对应地,拥有复合求爱表型的雄极乐鸟,获得的繁殖机也更多。因为在摇晃的树枝上舞蹈有重心不稳、风力等干扰因素,会限制舞蹈动作的精细,这些可怜的雄鸟甚至演化出了在地面上跳舞给异性观赏的行为,而且一跳就是几个小时!
极乐鸟家族无“丑鸟”。可以看到,各个亚种的雄极乐鸟在毛羽颜色(Color)、求偶行为(Behavior)和鸣叫声(Sound)上都富有“表现力”,这都是雌极乐鸟“逼”出来的啊!图片来源:参考文献[2]。
瞧,这就是为什么性选择从诞生之日起就伴随着争议。正是雌极乐鸟这种物种的存在,让一些人相信有些追求,并不与繁殖有关,而就是基于一种审美的心理。美颜本身就足够让人心神愉悦的了,这还不够吗?
参考文献:
1,Ligon RA et al., Evolution of correlated complexity in the radically different courtship signals of birds-of-paradise. PLoS Biology, 2018;,
2,Lucy Magoolaga et al., The effect of early life conditions on song traits in male dippers (Cinclus cinclus), Plos One, 2018;
3,Christopher R. Cooney, et al., Multi-modal signal evolution in birds: re-examining a standard proxy for sexual selection,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, 201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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